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怎么我就爱上你 作者:群山峻岭 文案 你不以为然而他却身陷其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荒野偶遇   “……搞什么鬼,现在才说来不了,我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叫我飞回去哦?……拦车拦车拦鬼呀,我都站这儿快一个钟头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算了算了,快给我叫个车过来……叫不到,你什么意思呀……喂?喂?! ……什么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   脱下西装,搭在胳膊上,左右瞭望,依然没有任何来车迹象,只有大风混着尘土刮得头发乱七八糟。      又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一辆大卡车,他连忙招手拦车。   呼,车呼啸而过,没停。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车远去。      从八点到十二点,他整整站了四个钟头,又饥又渴。世风日下,前前后后总共才路过两辆车,居然一辆都不停下来,他是面相太恶还是长相太逊呢?   长得逊不逊,这尘土飞扬的谁能看得出来。天地间只剩下一个怒气连连的男人。      又来一辆小汽车。   不能放弃希望,不然只能露宿荒野了。   他大幅度地挥起双手,跳跃起来。   车再次呼啸而过,他无可奈何地咬着牙耷拉下脑袋,突然又听到嘎地一声车停下了。   有希望了。   他赶快跑过去,拍拍车窗,大声喊道:“喂,你好,帮个忙,稍我一段呗。”   里面的人明显被他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楚了,才摇下车窗。   来得刚刚好。   他也吃了一惊。   事到如今,拦也拦了,只能接着说呗。   “呃……”他吐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尴尬,“能顺路稍我一段么?”他的语气已经够平和的了。   那个女人果然没动,但是哦了一声,然后抿着嘴似笑非笑地向他挑了一个眉眼:“想搭车?那就先修车吧。”说完又向前引擎盖使了个眼色,略显无奈。      他们打开前盖,看着整个机舱冒着黑烟,都是一脸苦相。她苦在不会修,他苦在有的忙了。   “还能修么?”   他把西装扔进车厢,扯下领带也扔了进去,解开两颗衣领扣,挽起袖子回到车前,稍微翻看了一下,然后直起腰说:“试试看吧。”      “工具箱放哪里了?”   “那儿呢。”   她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直接说出具体位置,而是“那儿呢”。所以呢,他也只好再望她一眼。   她指着后备箱。      他已经忙活了大半天,日头越发毒辣。   她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车厢里凉快去了。   “你不用非得把他修好,不是因为给你停车才坏掉的,我压根儿就没看到你拦车,它自己突然坏掉的。”   没看到我拦车?! 他连腰都懒得直起来,气愤得斜瞟了她一眼,嘴里差点嘟囔出某某脏字,终究一字未吭。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汗水混着机油,像瀑布一般流淌全身,摸摸额头的汗,继续埋头苦干。工具不称手,又不是特别擅长修车,只能一点一点琢磨着修理,又耗磨了大把时间,终于修好了。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拿起西装往脸上狠狠抹了一把,仿佛刚刚能透过气来,扭头扫了她一眼。她正看着他,大概是在等他发话吧。   “行了,走吧。”   她这才转回头扭动车钥匙,车子突突突地抖起来,还真给修好了。      “停车。”车子刚开出去不多远,他突然说道。   声音不对,车子不是一个毛病。   他抬头望望天,天色突然大变,豆大的雨点摔到脸上,转眼间竟成一场瓢泼大雨。   顾不得雨势大小,他这又钻进了车底下忙活起来,任由自己泡在积水之中。毛病找到了,可是要换零件,不然这样跑着太危险。正踌躇莫展,突然听到她喊道:“有车来了。”连忙钻出来拦车。   好么,他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她却一直躲在车里享受。   他可以不计较这些。      “喂,修不好就算了,一会儿你就跟那个车走吧。车子不是因为你才坏的,你随时可以走,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懒得理她,他专心地等在路边。他忙得头昏脑胀,她却说得风轻云淡。      拦到了车。正巧那人能提供他需要的零件,这下应该很快就可以修好了。   “谢了哥们儿。”   那人也很爽快:“客气什么,走了先。”大手一挥走人了。      再次打开车门坐进去。别人水灵灵的,自己水淋淋的,真觉得现在就像条落水狗一样狼狈。更气愤的是他仿佛看到她在笑自己。有什么好笑的。   算了,他可以不计较。   拿过西装,又重新狠狠抹了一把,闻到了刚刚才抹上去的浓浓的汗臭味。   “拿这个擦擦吧。”   不知到她打哪里揪出来一条毛巾,扔在自己怀里。      大雨磅礴,车子慢慢地行走。   他只能凑合着抹干净脸和脖子,随手掰下镜子照照自己。      “扑哧。”她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笑么?!”不是疑问,是责问。他讨厌这样狼狈,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没有一丝谢意,还好意思嘲笑。   “怎么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他听来,这不是关心,只是好奇,他就不需要回答,扭头看着打在侧窗上的雨水飞溅。   今天真倒霉,交友不慎,一大早被放了鸽子,□□撂在荒野路上大半天,碰上这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害自己忙得像条狗一样可笑。      这是场局部阵雨,稍纵即逝,转眼放晴了,开着开着,居然都已经开出了阵雨区,进入了干爽地面。      打开车窗,虽然身上湿透了,但风儿迎面吹过,还是舒服了很多。   他点了根烟,躺回椅背上,眯着眼抽了起来。      啪啪啪。睁开眼正好看到她敲打着前面贴的禁烟的标志。   你是在下命令吗?他心想。不想听她摆布,歪头侧向车窗继续抽起来。   啪啪啪,她又敲了一遍:“请不要吸烟。”嗯,没错,这不是拜托或是协商的语气,这是没得商量的语气。   他又吸了一口,缓缓吐向窗外,但烟气随风全部吹回了车厢。   本打算绝不理会的,但没办法,该死的风也跟着作对,转念也觉得如果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僵持着倒显得自己幼稚,而且自己总归还是个比较讲究礼仪的人,心想算了,把烟略不甘心地掐灭,砸到挡风玻璃上,掉在玻璃下面的台面上,似乎还冒着热气。      “刚拿到驾照?”过了一会儿,这次换他先发言打破寂静。   刚才他余光注意到她敲纸条时,差不多是横着身子摸索着过来的,身体僵硬,这会儿也是全神贯注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如临大敌,不由觉得好笑。   “嗯。”   “放轻松些,会开得更好。”他以熟手的身份轻声劝慰她。   “太快了,怕出事。”   他真是见了鬼了,强忍着没发飙:“拜托,这才六十迈不到,车少路宽,没坑没挡,没冰没雪的,你怕什么,踩油门加挡啊。”   “闭嘴。”她淡淡然敷衍了一句过来,神情依旧。   算了,他懒得计较。压回怒火,深深吐了一口气,再次望着窗外。草木飞速后退,似是时间流逝一般。随她怎么开吧,能开出去就行。他知道自己可以替她开,可就是不想开,宁愿这样干坐着。 ☆、激情忘我   已经深夜11点了,总算到了一家酒店。      两人一起来到了柜台前。   “凌先生您好,还是一样的房间么?”前台小姐已经记住他了,他出差经常到这家酒店住宿,已经是VIP贵宾了。   “嗯。”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帮她也订一个,却听到她发话了:“麻烦给我一个小单间。”   好吧,省得他安排了。      “凌先生,这是您的门卡,请拿好。这位小姐,房间还有最后一间,但是不好意思,淋浴刚刚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修理,要不要给您换一间?”   “不用了,就这样凑合吧。”她说。   “好的,麻烦您填下单子。”她埋头填写起来,发现他在等她,就说:“你去忙吧,不用等我,这点事我搞得定。”   好吧,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自己干嘛还戳在那里不动呢。他转身走向电梯。   他正在等电梯,服务人员也已经带着她向这边走来。   “您的房间在二楼, 楼梯口右拐第二个房间就是了,我带您过去。顺着走廊走到头还有个公用浴室,您可以使用,多有不便,谢谢您谅解。”   “好的,谢谢你。”她们擦身而过,走向楼梯。      看着电梯数字变换,很快到了自己的楼层。他走出电梯,走了两步就站住了,回头望去,满眼的难以言喻。      稍作休整,她准备先去冲个凉,刚开门,却被门口的人影吓得倒退回来。   是他,侧身低着头,在门打开的瞬间,像头被惊动地野兽一样,猛地转过头来。   一张嚣张而凝重的脸,一双深邃如狼的眸子,一身危险而喷张的气息,吓得她不敢妄动。   他突然一把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地抱着,肆无忌惮地揉捏着她的身体,在她的脖颈肩头毫不留情地啃咬着,似乎有着千百年的爱恋,或是亿万年的仇恨。没有柔情,没有怜爱,没有预示,想一团烈火一样,燃烧自己,燃烧对方。   她短暂地惊愕,躲避不掉身体的疼痛,转而给予更为热烈的回应。两人在小小的屋子里缠绵扭动。他几乎把她凌空架起,吻到窒息。      好一会儿才停住缓了一口气,他自作主张地说:“走,去我房间。”更像一种命令,不容她争辩,拽着就往外走。      从走廊到电梯,从电梯到走廊,从走廊到门口,两人手牵着手,连走带跑,像是逃亡,时间漫长。      房门刚一打开,他就把她扔向浴室:“你先洗。” 然后看着她走进去,看着她关上门,自己咬着唇慢慢后退,后退,后退,转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出来了,自己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侧身钻进浴室,哗啦啦一阵急促的水声,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像是中间从未中断过,他扑过去继续释放刚才楼下的火热,那种狂热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等不得她把头发吹干,粗暴地一把夺过吹风机,摔到地上,把她从梳妆台前吻到墙上,从墙上吻到地上,从地上吻到床上。   他扯下两人到浴巾,开始为所欲为,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不断交合。      她骑在他的身上起伏,仰头而出的娇喘声滴落在他的深沉的呼吸里,粘湿的皮肤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洗澡水,让双手有一种失措的滑落感。整个世界似乎是死寂的,只有这里是活动的,两个身体,两个气息,紧紧地糅合在一起   就这样许久,她停了下来歇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垂下肩头。   “我让你停了么?”语气冷冷地,像王一般的命令。昏暗的月光照不清他的脸,但仿佛还是能看到他那双不容忤逆的眸子。   她没有吃惊,也没有惊吓,嘴角悄然无声地露出一丝戏虐的微笑。   她顺从,并不代表她逆来顺受,但是今晚,她甘愿配合他的指示,成全他王一样的威严。   于是,她继续卖力起来,做得更好,细心听着身下人儿浓重的喘息声。   反转千回,直到他满意为止。      夜已深了,世界安静了。   没有安抚,没有怀抱,他自顾自地躺下培养睡意,中规中矩地平躺在床上,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刚才的苟且之事。   她侧身盯着他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食指搭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向下移动,划过额头,划过眉心,划过鼻梁,划过鼻头,划过人中,划过唇峰,划下他微微翘起的下巴,就好像翻过了群山峻岭。   这个像山一样的男子。      第二天早上了。      他醒来,蜷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水声不断,她正洗澡呢。   昨夜真像一场梦,却都是真的。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脚搭在茶几上,慢悠悠地抽了两根烟,她还没有出来。   掐灭烟蒂扔掉,翻出钱包,抽出所有的整钞,一大沓子,想扔到她的衣服上,半空中却停了手,思量几秒,最终又塞回钱包里,很快穿戴整齐,离开了。      她出来好一会儿,四处不见他,心想也许是已经走了,打到前台询问:“请问有没有见到1012房间的客人?”   “有的,他已经离开了。” 果不其然。   “凌先生有交代,”前台服务员继续说道,“您可以继续住下去,多久都可以,事后他会结账的。”   “哦……”心里觉得蛮好笑的,“他还挺可爱的。”      挂断电话,她环视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比她的那间舒服多了,也敞亮多了,拉开窗帘,伏在窗沿上眺望,想必景色也是优美多了。 ☆、不忍相忘   两周过去了,他把办公桌上文件收拾收拾扔到一边,随手点上一颗烟,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那个被他扔在宾馆的女人。虽然每天都很忙,连着几天都不得消停,但在闲暇时间,当思维不被工作琐事占据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会儿,会闪过那个女人的妖娆的身姿,清高又妩媚的脸。那天自己不辞而别,想必她一定很气愤吧,很郁闷吧,想想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自己居然像个痞子一样得意地笑了起来。   此刻的好奇心更加浓重,拨通手机打到酒店:“住我房间的那个人还在么?”   “那位小姐当天就离开了。”   早走了?!还以为至少她会在那里消磨上几天,让自己破费一笔。   “她都干了些什么?”   “这个不太清楚。您离开后不久,她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见到您,我按照您的吩咐跟她说清楚了,然后她就问了问是否提供早餐和餐厅位置,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走的,就没有别的了。哦,对了,她还说了句,您很可爱。”   很可爱?为什么接他电话的这个人偏偏是个男的,这话由他嘴里转达出来特别的别扭。   “也没有留言么?”   “没有。”      挂掉手机,他冷笑了一下,呵,走了?就这样走了!? ☆、重逢   就这样擦肩而过吧,就这样断了吧,他总是这样总结这段际遇,慢慢地放下思念,但偶而他也会想,也许他当天至少应该要个手机号码之类的吧,就好像把风筝的线牵在自己手里,有一丝掌控。      进了三伏天,分外炎热。   他端着一杯冷饮躲在树荫底下享受冰凉的丝滑,却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她,连忙跑过去,把困在车流中的她解救出来,牵着她的手,跑到路肩上,不像上次那样紧张又急促,这次他感到既意外又兴奋。   “这么巧。”他试图打破僵局,没有掩饰自己愉快的语气。   “嗯,巧。”她笑了笑。   这女人似乎爱答不理的,叫人怎么聊天,他又开始皱上眉头。   “怎么不开心?”见到他不开心,他能理解。   “我赶着上班。”她没有正面回答,像以前那样向远处使使眼色,示意她一会儿要去到方向,手指缠绕着一缕发丝慢慢滑落下去。   她很漂亮,这样看更撩人。   “你手机多少?”他掏出手机,准备纪录。   “13……还是把你的给我吧。”她突然变卦。   他也没多想,直接报上自己的号码,只当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的号码了吧。   看着她一键一键地按下去,保存完毕,没想到紧接着她直接锁屏,要把手机放回包里。   “喂!”他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居然不打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打给你。”   但不是现在,他听出来了。   “什么时候?”他其实不是想预定时间,只是想质问她为什么不是现在就给他,“现在就打,把号码给我。”他觉得自己的好心情,被这女人的三言两语给败坏光了,恼怒得有些火大。   “一个月的吧,我不确定,等我想你的时候。”   看着她固执地拒绝,抽出自己的胳膊,扬扬手里的手机,微笑着离开了,像是在挑逗,自己心里隐隐约约抱了那么点丝丝期待。   “一个月之内,我肯定会打给你的。”她远远地补充一句。   自己只能看着她开开心心地跑远了。 ☆、等待   会议上,手机在静音震动,他扫了一眼,又是个陌生号码。他喂了一声,随即挂断。   “怎么,在等人啊?”海强琢磨出点什么,总觉得凌义泽有那么点魂不守舍。   “哪有。”他随便应付一声。   “还狡辩,没什么重要的,你开会时接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话。”   他对好哥们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觉得这件事上也没必要宣扬。   “没事儿没事儿,接着开会吧。”他把话题导回正题上。      “等我想你的时候”,她的话在耳边不断重复着,就这么一句话,前几天他还特别的回味,想想还有点小幸福,后来越想越烦躁,这个女骗子。更恨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让她用这么个拙略的伎俩轻而易举地给打发了,二十多天了过去了,他没错过一个推销诈骗的电话,也没听到过一次她的声音。明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每次有陌生电话打来时,他仍然忍不住去接听,总觉的这次是真的,最后忍不住想摔手机,这些纠缠不休的推销员,还有那些装腔作势的诈骗犯,比任何人都坚强不休,让他忍不住要问候他们祖宗。      劳累了一天,仰面倒在床上,脸都不想洗一把,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他扭头看着手机震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许久,想是快要挂断了,他急忙跑过去抄起手机:“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她没有任何抱怨,似乎有着无限的耐心。   “呃……”这次真的是她,他却没有什么准备,“在……听。”他语气都不连贯了。   在听?话一出口的一瞬间,他又恨死自己了。他可以说在洗澡,在睡觉,在打球,在健身,在工作,在开会,在干什么都好,但是他却偏偏说了实话,在听?在听什么?仿佛被她发现了自己就是这样巴巴地守着手机盼着她。   “在听什么?”她的声音既好奇又迷人。   “没什么。”他等着她说下文。   “什么时间有空,要不要见见?”   “我这几天都可以,随你。”他把主动权交给她。   “那好吧,这周五六点下班后吧。地点你选。”   “红灼海季饭店怎么样?”   “红灼海季?嗯,没想到你会选这里,好呀,六点见。” ☆、相亲相爱   等到快六点了,她还没有出现,有点怀疑是不是被放鸽子了,转而又释怀,应该不会。   “喂,我刚到。”他一边打手机探听她的口气,一边张望。   “我也到了,你在哪儿?”   “门口”   “我也在门口呀,怎么见不到你。”   “我在南门,你呢?”   “这里好像只有一个入口吧。”   “咱们可能说的不是一个地方,把你的地址给我,我过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才风风火火地赶到,路上塞车严重,附近又找不到停车位,害他只好把车停得老远。   虽然已是傍晚,但伏天的温度像魔爪一样笼罩大地,闷热之极。   他顾不得自己体面不体面,一路小跑过来,出了一身汗,跑到她面前,刚想说点什么,没成想她倒先搂上来亲了他一下,然后撒娇似的说:“先吃饭吧,快饿死了。”      “这里的招牌就是海鲜饭和鸡肉饭,你想吃什么?”   他敲敲漆红的桌子喃喃道:“红桌.海.鸡.饭店。”他心里有所明了,“跟你一样。服务员,快点先给上两扎冰啤。”他火急火燎地招手喊道。   “我戒冰戒凉戒清爽。”   “我总可以喝吧?”他端起杯来大口大口地灌,身体里的热气瞬间被压下去不少,猛舒一口气,真痛快。      挑起人胃口的,与其说是这菜的美味,不如说是夜晚大排档的气氛。人山人海中,愉快地喧嚣声此起彼伏,人人都乐得做个快乐的吃货,同时又聊了个海阔天空,过足嘴瘾。      凌义泽像只饿狼埋头苦干,不一会儿就解决完一大碗,刚掏出烟盒,想起上次在车里的情景,也就算了,之后静静地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   “在想什么呢?”她看他像是在发呆一样。   他吞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慢悠悠地说:“在想,一会儿能做些什么。”   她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乱了他的刘海,像是要揉掉他脑袋里的坏坏的想法。   “能不能别跟摸狗似的摸我?”这种摸人方式,让他觉得自己好没气势,他不想输了阵势。   “Okay.”说完,她郑重其事地伸出两手,很细心很温柔地把他的头型梳理整齐,然后坐正身子,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赞叹一句:“好帅。”难掩嘴角愉快的笑意。这个迷人的帅小伙,成熟而不奸猾,热情但不虚伪,退去青春年少的青涩与稚嫩,开始散发出温醇优雅的男人魅力,她似乎开始着迷了。   她很高兴,他看得出来,没有掩饰,没有娇柔做作,只有因时间相隔而产生的小小拘谨,他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自己也跟着很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若相互间都被对方的某一方面所吸引,应该很快乐的吧。      两个人手牵手走向酒店房间的门口,这次倒像一对儿甜蜜又乖巧的情侣,走着走着难免回想起上次的火急火燎,像救火一样的速度,都不禁有些失笑。   关上门,他轻轻地把她拽到怀里,伏下头亲吻她的脖颈,却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你知道吗?”她把窗帘打得更开,让风吹进来,“女人的杀伤力很大的。”   他不知其然,觉得这句话形容她自己也蛮合适的,于是饶有兴趣地听着。   “尤其是那些为人妻的,你别看她们在家里多么多么的贤良,多么多么的隐忍,多么多么的妥协,可是要是有人敢动他们的另一半,敢挑衅她们的领土,这些贤良、隐忍和妥协,统统都会化为一把利剑,蓄势待发,也许一念之间就会见血封喉呢。”她背靠在窗沿上,“不知道,我头上有没有悬着一把刀呢?”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他呵地一声,笑她大惊小怪。   “我结婚了。”他一秒没耽搁地回答,想看她的反应。   “哦~”她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可是他既看不出是失落还是不在意。   “其实我们下去喝喝茶也是挺好的。”,她一边说,一边拎起包就要走。   “我骗你的。”他急忙澄清,赶过去拉住她的手。   “拜托,实话。”她不是在开玩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想听错答案。   “唉~”他叹口气,好像除了老实交代就别无选择,“我还没有结婚,没有老婆。”   他总感觉自己妥协的太快,有问有答,像个傻瓜,像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一样,或许若能编纂几句花言巧语从而迷惑住她的心智自己会更得意些,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不甘心但如实坦白,像认输了一般。   “我不是带刀护卫。”最后他补充了一句,不忍心看她惆怅的样子。   “那……女朋友呢?我可不想有一天被这些名正言顺的疯子们拿刀来砍呢。”   “挂名的没有,” 心中释怀,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他把她抱到床上,轻轻地趴在她的身上,像是一种禁锢,“不过,没挂名的可就多了去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哦,别跟我说有她们在也不行。”他说得气势磅礴,不容质疑。其实呢,他不是个喜欢鬼混的人,平时又忙得像条狗一样,哪来那么多不挂名的女朋友,空虚了朗朗帅气的外表,不过输人不输阵,人数再少也要创造出后宫佳丽三千的感觉,否则会被这个女人小看。   “哇,不可思议。”她捧着他的脸,像崇拜一样,特地加重了说话的语气,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得跟真的似的,觉得他越发的可爱,忍不住亲了一口,瞬间燃起两人的火点,一发不可收拾。 ☆、明善来了   酷日当头,出行的人明显少了又少,不过游乐场里还是很热闹,大家都集中在周末时间出来玩耍,没有人显得慵懒,他们两个玩得更疯,一路追跑着,尽情释放胸怀。   路过冷饮厅,晴清一把拉回跑过的凌义泽,跑过去问:“有没有热咖啡或者热奶茶之类的?”   “我要一杯冰镇可乐。”凌义泽探过头来,补充道。   “他们没有冰镇可乐。”   “怎么可能?”不用想就知道在撒谎。   “你听,有没有-热-咖-啡-或者-热-奶-茶?”她一字一字地拆开念给他。   “我要冰镇可乐。”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小声争取着。   “或者来杯热水?”   “我要冰镇可乐!”他坚决不妥协,坚持就是胜利。   “Okay,一杯热咖啡,一杯热奶茶,谢谢。”   眼看木已成舟,凌义泽忍不住苦笑起来,假装颓丧地弯下腰做最后的挣扎:“No,我要喝冰镇咖啡,冰镇奶茶,冰水,大家都喝冷饮,冷饮才是王道。”你错了,赶快放下执念,回头是岸。   售货员瞄都不瞄他一眼,只是幸灾乐祸地偷偷笑,麻利地递过两杯热气腾腾地热饮过来。   晴清接过来,也不递给他,又多要了一只空杯,坐在桌子旁慢慢倒腾着使奶茶变凉了些,然后一边慢慢地品味,一边看着凌义泽跳上跳下,嬉皮笑脸,毫不气馁地争辩,振振有词。   喝完了一杯,又端起另一杯尝了尝,感觉温度差不多了。   “喝吧喝吧,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渴。”他光用看得就冒汗了呀,仿佛被置于火炉上一样,巴不得她一仰头喝个精光,好让自己躲过一灾,正欣喜着,突然脸色一变,一边后退一边哀嚎着,“不要不要不要……” 看着晴清一步一步压向自己。      不远处,有个老妇吃惊地问着老伴儿:“你快看看,那个是不是咱家小泽呀?看清楚点。”   老头连忙扶着眼镜,眯着眼仔细瞧起来:“可不是么。哟,那女的是谁呀?”   老两口不由自主地望向身边的明善,倍感尴尬。      明善是个身材高挑端庄优雅的漂亮女人,出身名门望族,是大家闺秀,见多识广,为人和气又懂事,落落大方,老两口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哪见过这样超尘脱俗的女孩儿,心想自家小子是修了什么福分,才结识到这样一个仙女一样的姑娘,眼见着两人日渐热络,老两口心里真是宽慰,甚至暗暗盘算着是不是很快就能喝到媳妇敬的茶,哪成想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儿。      明善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他的好感,喜欢他的爽朗与真诚,迷上他工作时的认真与执着,还有他的温柔与体贴。自从与凌义泽相识,她的心就像进入盛夏的花蕾,步履过处,依次绽放,静悄悄地开满整片天地,沉溺在阳光之下,如今却看见眼前两人亲密非常,心中不免有些酸楚,也许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也喜欢自己吧。      凌义泽看着晴清坏嘻嘻地一步一步靠近,退到花坛边上索性半躺在地上耍起赖来,像是红颜薄命的小嫔妃,瘫坐在地上,圆瞪瞪着双眼,看着恶毒阴狠的皇太后高举着一盏毒酒,一步一步逼近,被掐着下巴硬生生灌入喉咙,下一秒大概就是七窍流血,趴在地上,只能哀怨地望着门口,伸出手,却再等不到皇帝的救援吧。   凌义泽闷着头一口喝下去,感觉像是蒸汽机喷发作一样,汗水像漏水一样的节奏汩汩地往外冒,伸着脖子静候一缕秋风。他拉过晴清的手贴上胸膛:“你看你看,刚喝进去就漏出来了,多浪费呀。你再摸这儿,还有这儿,这儿……”他把晴清紧紧抱着,死命地蹭来蹭去,惹得晴清又气又痒,哈哈大笑。      “太不象话了,我去叫他。”凌母看不下去,却被明善拦住,“阿姨,咱们还是先去别处玩玩吧,这样打扰他们太冒失了。”   “那怎么行。小泽!小泽!”凌母舍不得明善受委屈,也觉得儿子有点过分,“过来。”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明善想顺其自然,不作强求,既然有缘无份也就罢了,好在自己也没有陷得太深。本想过后悄悄抽身,无奈凌母急喝一声,明善拦都来不及,只能由她了。      凌义泽吃了一惊:“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   “明善专程来看看我们,这不,看我们老两口闲着无聊,就带我们到这里来玩玩。”   “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明善笑着问道,怎么看怎么有范儿。   “怎么会呢,谢你都来不及呢,我最近都比较忙……”忙确实是很忙,只是在玩得正欢的时候被抓个正着,这个忙字一出口,倒显得有些敷衍,心里不免有几分尴尬,只能干笑几声,一带而过。   “哦,对了,这是我……”他望了身旁的晴清一眼,“……我朋友晴清。”除了朋友,他还能怎样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凌母打量了几眼,怎么看都不如明善称心。   “这是我爸妈,我接他们过来跟我一起住。还有明善,何明善,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她很聪明又能干,帮了我很多忙。”   “你还记得明善的好呀,人家比你懂事多了。”凌母忍不住揶揄道。   “伯父伯母好。有幸相见,何小姐。”晴清依次问好。   凌父凌母客客气气地应声着“好好”。明善也说道:“叫我明善就可以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大家开始彼此寒暄了几句。   “姑娘,小泽朋友不多,没听他提起过你呀,你们这是闹啥呢?”   “我……不值得一提。天气比较热,所以……多出汗……多补水。”在长辈面前,晴清不由地尽量表现得乖巧一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妥帖,但总要有问有答才行。      凌义泽怎么会不明白明善的心思,可是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市民,辛辛苦苦地打拼至今,和赵海强一起努力经营着一个小公司,面对明善这个从上流社会窈窕而出的大家闺秀,他始终觉得自己是高攀不起的。她聪明善良,明艳动人,待人坦诚,行事完美,却让人无所拘谨,举手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很庆幸自己能结交到这样朋友,只可惜,他却连半点花哨心思都不敢奢望,白白辜负了明善的一番思念。      明善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样的狗血剧情,但自己是不屑于置身于类似这样的情敌争斗之中的。爱由心来,他若无心于己,自己便是胜却天下也是枉然。总归她还是好奇对面的这个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发飘飘,微风拂动,双眼中透着一丝灵动与淡然,微笑里散发着三分妩媚与风情,不失一个可人。      晴清接收到凌家二老满满的敌意,仿佛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盖满了各种检验不合格到标志,虽然不自在但也无所谓。倒是明善,这样一个无可比拟的优秀女子,居然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身边这个臭小子的肩头,真想知道他都达到了些什么样的修为。 ☆、明善的心思   晚饭后,凌义泽和明善被两位老人打发出来散步,昏暗的路灯打造一种宁静。   “那位晴清,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明善开门见山地说到。   “很明显么?”凌义泽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轻易就被人看透。   明善感觉到他没有半分欣喜,却多了一分惆怅,完全没有白天那种如胶似漆的幸福感。   “怎么?不顺心么?”   “算不上。”他摇摇头。   “那么,你爱她么?”   他们两人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凌义泽原没正视过这个问题,只觉得再次见到晴清,自己是莫名由衷的欢喜,但面对这样□□裸的提问,他有些迷茫。是爱么?似乎不是,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迷恋和牵挂。但,如果不是,又怎么会一种搜肠刮肚的想念呢?   明善看着他眼睛,努力捕捉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自己也理不清,不想太追究爱与不爱。   “你爱我么?”   凌义泽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表达得这么直白。   “我呢?你爱我么?”明善轻轻地再次问到。   “没……没想过。”他坦白道,“你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又那么能干,我从没想过。”   “我们认识小半年了,你对我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么?你真地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么?告诉我实话,哪怕一点点的心思都没有,也请你告诉我实话,爱与不爱,我都想活得明明白白的。”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水到渠成,”他停顿很久,“可是,晴清来了。”   可是晴清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所以他就驻足了,眼看着这份刚刚起航准备浮向她的爱情,就这么嘎然而止了,想到这里,明善心中泛起一阵凄凉,是不是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结局就会不一样呢。原来他未曾忽略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常常想,我跟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过眼云烟,可是现在,我仍然日日夜夜都在想念她,想见她,我自己都搞不清是不是爱,我想可能不是吧,我现在只是想见她而已,想见她,想得不得了。”他说了更多,像个诉苦的孩子,“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耽搁你了,明善,你那么好,我不值得。”   眼看着明善神情一下落寞下来,明眸皓齿中都有着掩不住的伤感,他心里一阵愧疚,想起临出门前妈妈拉着他的手,私下里千叮咛万嘱咐“明善这么好的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呀。”是啊,明善多么好的女孩,这才是上天的恩赐呀,怎么自己就不知道抓住机会呢。只是他自己也清楚,若不真心相待,对明善只会更加不公。      明善早已预感一切,结局终究是在预料之中,如今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想得不得了,到底是有多想呢。没想到,他对晴清的感情,远远不是露水姻缘那么简单,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是有多么地爱晴清吧。   事到如今,一切都成了浮云。   “原来你对我,也并非无动于衷,我还是挺开心的。我知道爱不能强求,最容易改变的是人的心思,最难逆转的,也是人的心思,我尊重你的选择。”      明善向来独立有主见,做事果断,自信又有魄力,这也是他最欣赏和敬佩的地方。有些女人总是会让男人也佩服得甘拜下风,明善就是其中之一,在他心里那份寥寥无几的名单里,明善始终是第一位。      凌义泽送她到车旁,他想,以后大概不会再相见了吧。   “谢谢你租设备给我们,你帮了我们一个很大很大的忙,海强一直念叨着要亲自跟你道谢呢,真的。”   “好汉配良驹,帮我转达给他,不用客气,只要能帮助他科研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纵有千般不舍,最终还是要放下的,“再见。”   “再见。”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不过,离开他,也许是最好的。      大学时,海强就一直醉心于生物药理研究,毕业后曾作为一等高材生,风风光光地被迎进国有大企业,被委以重任,小有成就,还找机会硬生生将自己也带进公司做了帮手,以免他在外风雨飘零无依无靠。还记得在大学宿舍里,海强像狮子一样豪气地嚎叫着发誓:“只要我能端上饭碗,一定也有你一口饭吃。”这就是兄弟吧,这就叫义气吧。   只是海强工作起来,态度严谨又不近人情,脾气固执又生硬,凡是自己认为正确的,统统不肯妥协,公司上下尽失人心,人缘尽毁,尽管自己上下陪尽笑脸,最终还是一言不合,与公司一拍两散,带着自己出来单干。   自从与海强组建了自己的公司,两人便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一开始就面临各种问题,没资金,没帮手,没设备,东拼西凑,以一敌十,居然不知不觉把事业做了起来,也算小有规模。海强依旧整日埋头于他最喜欢的科研,自己则到处跑市场,偶而还会给海强打个下手,不亦乐乎。   明善的家族企业里,正好也有从事这方面的公司,在引进最先进设备后,明善就将淘汰下来的设备,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转租给他们,即便是淘汰的,也能甩他们自己的那几套老古董设备几条街。海强收到设备的当天,疯狂得不像个正常人,连他媳妇都不怕了。      所以,对明善,他是从心底里感激的,只是,以身相许不是策略。 ☆、金鱼的悲惨命运   晴清的小厨房很优雅,看她做菜就像做工艺品一样。   凌义泽推开厨房的门,抖抖手里的袋子:“看我买了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买金鱼了呢?”   “我见你柜子上那么漂亮的鱼缸用来装杂物,多可惜,干嘛不养两条金鱼,咱们不在的时候,让它们帮忙看家呀。”一边说着,一边找个洗菜盆倒了出来,看它们游来游去。   “哦,那个鱼缸呀,朋友搬家带不走,就送我了。这鱼,好不好养活呀?”   “这种鱼最皮实了,随便养养就会活的好好的,都不用太费心。先不陪你了,我去刷鱼缸,乖。”亲了她额头一下,转身出去了。      她的朋友看起来也是挺懒的,鱼缸脏兮兮的,凌义泽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擦了个透亮,突然听到晴清啊地一声惊叫,急忙跑进去,听到锅里噼里啪啦的油溅声:“怎么了,烫到哪里了?”连忙翻看她的胳膊和手。   晴清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表情怪怪地,凌义泽也顺眼望去,却见一条金鱼在灶台旁拼命挣扎,“怎么回事?怎么跑那儿去了?”   “我扔的。”晴清嘤嘤地带着哭腔解释道,“我本来是去抓葱花的,不知怎么地就把它捞起来扔进去了,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完了,它肯定死了。”   “还没呢,那不还在蹦呢么。”凌义泽把它抓住放回盆里。      新刷的鱼缸装满水,凌义泽先把这条大难不死的鱼轻轻地放了进去,那条鱼一动不动地沉到缸底。   “完了,这下可能真的死了。”两人弯着腰看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下结论,突然见鱼身抽搐了一下,开始缓缓地游动起来,两人又是惊奇,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没事,应该没事了,真够顽强的。幸亏这条鱼体能好,反应快,还知道往外跳,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你玩死了,多委屈。你呀,脑子不知在想什么,我说养它不用太费心,你还真是一点心都不上呀,这生命就算再怎么顽强,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呀,过来,赶快跟人家道歉。”   “已经道过歉了刚才。再说,它是条鱼哎,又听不懂我说什么。哎哎哎,你看,上面那些是不是油呀,哎呀呀呀呀,鱼鳞掉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晴清心里面干着急,眼睁睁看着鱼鳞掉下一片又一片。   “听天由命吧,还能怎么办,你去面壁思过,罚你一会儿陪我吃饭。晚些再给它换水吧,我先去做饭。”他把她推向客厅,“检讨自己时用点心,听到没?”   “哦。”      这条鱼命真大,为了生存,带着满身伤疤,就这么顽强的活了下来。很久以后,凌义泽常常盯着它发呆,回想起它在晴清手里受到的这些煎熬,有种同病相连的感觉。    ☆、凌母催婚   “姑娘,我能跟你谈谈么?”   晴清正在赶路,扭头一看,原来是凌母,精瘦黑实的皮肤,一看就是常年劳作,受了很多苦的人。   “呃,好的,阿姨。”   她们找了个说话的地方,点了杯茶水。   “我呢,是偷偷来地,没让小泽知道,只想悄悄跟你聊两句。”凌母并不飞扬跋扈,反而因为生疏显得有些扭捏。   她接着说:“我这话有点唐突,还希望姑娘你别见怪。我看得出来,小泽挺喜欢你的,他高兴,我们当爸妈的,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我就想问姑娘你一句实底的话,你对我们家小泽怎么样?你也喜欢他么?”   “我想是吧,他越来越迷人了。”她说起的时候,心里也泛起小小的甜蜜。   “哦,那就好。那么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呀?”   “结婚?还没有想这么远哎。”   “呦,就这么耗着?这像怎么个回事儿么。唉,我知道城里人结婚都不着急,可是我和他爸也都一把年纪了,小泽的婚事,就像压在我们老两口心头的一块石头,整日里眼巴巴地希望能早点放下来呢。你看,你和小泽在一起都快一年了,这还一点打算都没有,我们怎么能不揪心呢。”   “可是,我真的还没有想过结婚哎,我们现在……挺好的。”   凌母无奈地盯着她很久,很是失望,转而又坚定地说:“可是,小泽是一定要成家的,我们乡下人呀,讲究的就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家呢,你说是不?……也不瞒你了,我们老两口,其实都很中意明善的,明善这孩子,心地善良又懂事,人又聪明能干,真是讨人喜欢,那时候,我和小泽他爸还以为这两个孩子能成双成对呢,真是高兴呀。可是小泽喜欢你,我们也没办法,总归孩子高兴就好了。”   晴清无言以对,不由地把目光飘向远方,她讨厌这种被货比三家的感觉,更何况还是被比下去。   “你们要是结婚,我们也就认了,说句过分的话,要是你没这份心思,不如……就和小泽散了吧,啊。”为人父母总要为自家孩子多打算些,哪怕有时候是有意要伤外人的心,做父母的也只好厚下脸皮来,“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是,你这是耽误我们家小泽。”   “阿姨,他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主意,不是我想耽误就能耽误的,而且我这个人,做事很随自己的性子,从不愿意委屈自己按照别人的想法来活,那样会很累。如果他不改变主意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想的时候,就是不想,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凌母听她这么一说,脸面有点挂不住了,一阵阵发窘,晴清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连忙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有意为难你的。”   “好好,我明白。唉,这些年,小泽也不容易,为着他们的那个什么公司忙里忙外的,连家都回不了几次。听海强说,明善给他们弄了套大设备,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这下公司才越干越好,虽然小泽看起来也没轻松多少,整日里还是跑这跑那的,忙得脚不着地,人都消瘦了好多,看得我真是心疼,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他是从心底里高兴的,忙也忙得乐呵着呢。那时候,听海强说,若是我们小泽真和明善结成一对,明善一定会大大地帮助他们,有明善帮忙提拉他们公司,那时候小泽就轻松了,谁成想,唉,俩人就这么散了。”   凌义泽真的是很忙,很多时候,他们两人还没有聊上几句,他就已经呼呼大睡了。她就喜欢看他睡觉的样子,每当他这样睡着后,她就伏在他的身旁,静静地打量他,甚至连每根头发,每根睫毛,每根汗毛都偷偷仔细地翻看一遍,似是要把错过的时光一点点地都寻觅回来。   “几天前,我还和明善通了电话,其实她到现在还是很喜欢小泽的,可是小泽这孩子,唉~”凌母深深叹一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晴清走了   凌义泽经不住晴清的挑逗,使出浑身解数,在床上卖力地讨好晴清,往往这个时候,一天的疲劳和烦恼都消失殆尽,只有满心的欢愉。他喜欢被她挑逗,喜欢被她欺负,喜欢被她戏弄,喜欢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喜欢在她身边傻笑。   这两个月以来,晴清要得特别频繁,有时候,明明睡前已经运动过一次,半夜又被捏醒,还要再来一次,哪怕有些累,他也兴趣盎然,抖抖精神就再次翻云覆雨。有一次,他实在太累了,睡眼惺忪地刚翻过身来,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就趴在晴清身上又沉沉地睡过去了,害他被晴清一连笑了好几天。      然而,他所沉溺的这种幸福,又是另一颗不牢固的泡沫,被晴清毫不留情地一手打得灰飞烟灭,一切又来得毫无征兆,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男人。   失落,挫败,不解,不甘,又无可奈何。      “我想离开了。”晴清安静地靠在桌边,看着他埋头工作,突然说道。   “哦。”凌义泽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随口接了一句,满脑子还在一心一意地思索着公司的事情,片刻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意思?去哪儿?”他很害怕,马上站了起来,凑到晴清身边,好像他不过来守护,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我觉得有些腻了,想去开始另一种生活。”   “为什么?你喜欢上别人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把工作带回家?我以后不带回来就是了。”他抖抖手里地资料,回手扔到桌子上,像窃贼扔掉赃物,杀人犯扔掉匕首一样。   “不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欢,我舍不得你,但是我脑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总是在说,要不就走吧,要不就走吧。或许是因为我有点不适应现在的感觉了,我想有所改变,所以,我想我还是走吧。”   “哪里不适应?我们可以调整……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还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想出去走走。”她很决绝。   凌义泽非常讨厌她这样说话,她没有跟他做任何商量,就擅自宣布自己单方面的决定,而且丝毫不留挽回的余地。自己就像个玩偶一样,刚刚还傻乎乎的跟个宝贝似的被她搂在怀里,下一秒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弃掉,心好冷。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对不起……你……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不要碰我!”他狠狠地拨开她伸向自己脸颊的双手,狠狠地瞪着她,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他厌恶透了这种施舍一般的安抚。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下雨天,那个女人捧着他的脸,额头紧贴着他的额头,鼻息混合一体,亲昵地说着‘你是个成年人,一切都会变好的’,这么亲密的接触,让他怎么都无法接受下一秒的离别。他不死心地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她很明确地摇摇头说‘从来没有,没有人有资格看不起你,你很迷人,只是,我总觉得你缺少了点什么?’,他不解,对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再次大声吼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一道霹雳惊雷在头顶上空炸开,仿佛现在又在耳边炸开一次,震得他头昏脑胀。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问了同样的问题,伤心与无奈尽挂脸上。   “也许吧。”她拉出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如果继续在一起的话,我可能还是会觉得你缺少了点什么。”   凌义泽已无力去挽回一切,在她面前,他始终不可奈何,无路可走,无处可逃。   “我走了。”她关上门,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越来越远,直到只剩一片寂静。      凌义泽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回到家时高高兴兴的,吃着饭时高高兴兴的,加着班时高高兴兴的,高兴高兴着怎么突然就一无所有了呢。空荡荡的房间,空落落的心,失了灵魂的自己依靠在墙边,久久不能回神,像在梦里一般,就这样呆呆地站到深夜,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也许站得太久了,累了,他才想起挪动脚步坐回椅子上,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就像晴清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一样,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他一夜未睡,工作使他忘记了一切。第二天,他从公司回来,倒在床上很快沉沉地大睡,在梦里,他站在门口,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灯光,没有家具,没有空气,没有呼吸,没有目标。    ☆、他们结婚了   凌义泽和明善的婚礼盛大而华丽,宾朋满座。他掀开新娘的头纱,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丽聪慧的女人,真的成为了自己即将厮守一生的妻子,心里越发欣喜,忍不住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幸福的日子一天天地过。   在明善的帮扶下,凌义泽和赵海强的公司如沐雨而生的春笋,迅速发展。   活在艳阳下,家业两齐全。      凌义泽摆好碗筷,又和明善一起端了饭菜出来,边吃边聊。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这儿有问题我跟你说,”凌义泽指着自己的脑袋,嚼着青菜嘟囔着说,“有这爱好早晚出事儿,你怎么交这么个朋友?还那么要好?”   “我们是闺蜜嘛,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了,我们两个是从小亲到大的,可是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变这样的,我劝都劝过好多回,可是她很入迷,难以自拔,还好那小子抢救回来了,把她吓得够呛,我这两天一直都在陪她,又要到处托人,现在事情总算过去了,我也算松了口气,但愿她能长点记□□,别再乱玩了。其实晓菲她这人吧,除了这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嗯,一个人一种活法,不过还是收敛些好。”   “这些天都没能好好陪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没关系的,才半年没人理而已。”凌义泽装得可怜兮兮地。   “哪有那么久?!”   “我度日如年,不过正好养精蓄锐,随时等你翻牌?嘿嘿……” ☆、金鱼的归宿   清晨,临上班前,凌义泽又像往常一样,洒下一捏鱼虫进鱼缸里,看着他们扭着身子沉落于水,金鱼迎头一口,逐个吞入肚中,有点酒足饭饱的满足感。      这条金鱼,原本是寄养在公司实验室的休息室里的,只是赵海强根本不懂得养鱼,不想理也没空理,结婚前还好,凌义泽常常抽空去实验室帮忙,顺便照看着它,不过结婚后,在家里的时间反倒多了,就搬了过来。   明善发现,它并不是什么精品,又长得丑陋,但他总是那么细心地照顾它,比起屋子里的任何其他物品,都要牵挂,给它清洗鱼缸,给它换水,给它填沙,给它迁草,给它加氧,给它喂食,生病了居然还给它看医生,有事儿没事儿地,还跟它叽里咕噜地聊天。偌大的鱼缸,都是它的天下,只身游来游去。它活得那么嚣张,仿佛是在整个屋子里横冲直撞,撞到明善的眼,撞翻明善的心。   它从哪里来,要在这里多久呢?   她心爱的人,就像颗甜甜的葡萄,在甜蜜之际,却不小心咬破了籽,涩涩的感觉,弥漫到舌尖,渗透到心底,又散发到全身。      凌义泽弹着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鱼缸,嘴里发出啾啾的呼唤声,小鱼儿凑巧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扭头回应了一串泡泡,他不由地开心笑了起来。   透过鱼缸的水晕,他看见明善倚在门口的身影,站起身来,只瞧见她迅速地扭头走开,极力避开他的眼神,但他还是清楚地发现她脸上的不愉快。   也许不该把它搬到这边来,他暗自心想,转身出去上班了。   从这天开始,他刻意避开了明善,只有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才稍微打理一下,再也不当着她的面瞄上这小家伙一眼。或许是刻意久了,反倒容易生起更大的嫌隙。      今天晚饭他下厨。   “开饭了,明善。”他放下盘子转头喊了一声,却发现她背对着自己,面对着鱼缸,一动不动。   “吃饭了。”他走上前扶着她的肩轻声说道,等了一会儿见明善未动,他又说道:“你要实在不喜欢,我明天还是把它搬回公司吧。”   “所以,你一辈子都不打算离开它是不是?”   “它……不过是条鱼而已。” 他陪笑道。   “是不是?”   “它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我只不过给它一个地方让它活着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是我想太多,还是你念念不忘?”   “什么忘不忘的,什么都没有,咱们先吃饭吧,都快凉了,乖。”他把她扶到餐桌前坐下,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做到对面,给明善夹菜。明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不可理喻。   “我不想再骗自己了。那是条鱼,还是你的晴清?你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要忘掉她吧。”明善怎么可能有食欲,旋即放下筷子。   “我早就跟她没有任何瓜葛了,你明白么?”凌义泽有些恼火,慢慢压抑着,还要慢条斯理地给明善解释一切,“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不忍心扔掉这条鱼,你知道么,它差点让晴清给弄死,没想到居然能够活下来,而且比另外一条活得还长。它已经够倒霉的了,可是还这么努力地想活下去,我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不管它,再说,那么难看,送人都送不出去。咱们之间,何必为了一条鱼争争吵吵,你这么在意,我明天就把它扔河里好了。”   “你不说不提就是心里没有这个人么?你不要再骗自己了。我讨厌她,她就像埋藏在你心底的种子,等时机一到,就会铺天盖地地长开。你大概从来没有承认过,你的心,有一半儿,一直是悬在这个家之外的吧。我在乎你的人,在乎你的心,在乎你的一切,哪怕一点点,我都不想和人分享。不是你留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的。我不喜欢这样,也受不了这样。对不起,我太挑剔,既然你不能完美地属于我,我宁可不要。”   “一条鱼而已,你干嘛说这么严重地话,我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我们还要生个孩子,我们已经是一个家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家。我答应你,我会忘了她,我会完完全全忘了她,我向你保证,你别说什么要不要的。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我常常在想,倘若夜深人静时,倘若在梦里,倘若你闲来无事,你有多少次,会像我忍不住想你那样地想我,有么?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在脑子里,把你我的过往,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地过滤,把你我的未来,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的想象,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心酸。我是你的妻子,但是这种藏在心窝子里地思念,却始终不曾是属于过我的,我就好像只是你生活中的闹客一样,只是生活中的,跟你一起吃饭,跟你一起看电影,跟你一起逛街,跟你一起旅游,跟你一起打拼,跟你一起睡觉,做着这些全世界到处可见的所谓的夫妻之间的事情,然后你睡着了,在你的梦里,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我在你生命里到底算什么。”   “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妻子,是我的爱人,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的,明善,我爱你,我已经很烦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行不行?”   明善忍住眼泪,别过头去,不再言语。一吐为快后,心反而迅速凝结起来。   “我真没想到,留条破鱼,能留出这么多麻烦来。”凌义泽恼怒地嘀咕道,刷地站起来走开了。   明善倔强地不肯流泪,是不是自己一向都表现得太坚强了,才会让自己的丈夫这么不顾自己的感受。   她听到凌义泽又在厨房里忙活着些什么,片刻听到回来的脚步声,比平时沉重几倍加快几倍的脚步声,很压抑。看着他把盘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收身坐好,那么迅速,那么利落,既不温柔,也不暴躁,明善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很克制了。定睛一看,盘子里装的却是那条他视若珍宝的金鱼,已经被油煎熟变色,死气沉沉。   她看着凌义泽看都不看她一眼,手持刀叉,仔仔细细地吃个精光,每一丝肉都剔个精光,看着他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小心翼翼地倒弄出鱼刺,用两只手指不慌不忙地从嘴边抽出一条条光溜溜的小刺儿,然后一条条摆放在盘里,看着他捏起碎肉残渣扔进嘴里,一股脑地咽下去。那不是在用餐,那是在宣泄什么,或是宣告什么。   吃完了,他抹抹嘴,两手一摊:“没有金鱼了,也没有晴清,我们吃饭吧。”他给明善夹了口菜放在碗里,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凌义泽,你混蛋!”   “是,我混蛋,你吃饭!”他也激烈地回应。   明善起身要走,凌义泽压着嗓子差点没又吼起来:“你去哪里?坐下,吃饭,站住,我让你吃饭!”   “我吃不下,我要出去。”   “我陪你。”凌义泽不容分说,立即跟了上去。   就这样,两夫妻怒气冲冲地结伴出去了,一路未言。      开车去了闹市中心,这里的大街,一到晚上就灯红酒绿,人影姗姗,繁杂而缭乱,似乎也接触到了一些平和的人气。   凌义泽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是我太冲动了。”   明善终于没忍住,伏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      可怜的金鱼,最终没能逃出原来的宿命。 ☆、无可挽回   在酒吧里的那个角落,在他们兄弟几个以前常常玩乐的地方,今天吵得不可开交。   “凌义泽,你都不先跟兄弟商量一下你就签了离婚协议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几个人都差点没拦住赵海强像吃人的狮子一样扑过去。   “明善铁了心要离,我能怎么办?我歉也道了,好话说尽了,能做的事我都做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是她坚持要离,没得挽回了。”   “人家那么喜欢你,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挽回,你知不知道?你不珍惜,你弄条破金鱼,你给扔马桶也行,扔下水道也行,扔垃圾桶都行,不不不,你不,您老人家多牛啊,你非得赌气把它给吃了,你跟谁赌气呢?你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赌气?你说啊!”   “我吃都已经吃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怎么不去□□?”   “好啊,我去□□,你能把她劝回来是不是?!没用了,她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她不会跟我复合了。”   “你就非得忘不了那个□□是不是?”   “你骂谁是□□?你给我说清楚。”   “晴清就是个□□,□□!”赵海强狗急跳墙地大骂开。   “你他妈骂谁是□□!”凌义泽忍不住扑过去跟赵海强扭打起来。   赵海强若是生在古代,便是个标准的草莽英雄的汉子形象,高大威猛,头脑不简单,四肢还发达,收拾凌义泽就像狮子收拾羚羊一样小菜一碟,逮到空隙就给了对方肚子重重一拳,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把凌义泽掀翻在地,痛得像只虾公蜷缩成一个球,半天爬不起来。其他兄弟看了,赶忙架住赵海强,这是要打死的节奏呀。   “晴清她不是□□,我不准你骂她。”凌义泽在另一个兄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倔强地反驳着,还想扑回去,只可惜疼得太厉害,腿脚发软,迈不动步子。   “你犯贱呀喜欢那个女人,人家还看不上你,你知不知道。你们有缘无份,你把她睡几遍过过瘾就该拉倒了,她在玩你,你也玩玩她就算了,你干嘛还念念不忘的,就他妈的一场风花雪月荒唐梦,早该醒了。你知不知道,咱们是跟明善家的公司合作的,明善把资金一断,没有后续的资金流入,我们之前的投入就全报废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贷了多少款,知不知道你是在拿公司的前途作死?”   “这件事,不关晴清的事,有什么火你冲我发,你再骂她一句,我对你不客气!”   众人眼看两人越吵火越大,赶忙连拉带劝地一左一右按回沙发上。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这么直着脖子红着脸地吵也不是个办法。”钱通说道,“我是想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没用了,明善不会原谅我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最清楚。”凌义泽心里更窝火,很气愤自己,公司落难了不说,好好的一个家还毁了。   “先别放弃,都到这个地步了,总得多试试。”钱通安慰道。   “明善她现在见都不想见我一眼,更别提复合了,再说,我也没脸再去找她了。”   “我说小泽,还真别怪我们兄弟几个数落你,你这是造孽,明善这么好的女人,别人排队都求之不得,让你小子捡了大便宜,结果你还伤了人家的心,这结婚还不到三年呢,本来金童玉女多若人眼红……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跟明善的交情,都十几年了,她这个人特有主见,性子又硬,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这帮兄弟,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是,毕竟你们俩经营这个公司到现在也不容易,还是要想想法子的。”   赵海强说道:“我们是借用明善的关系,才得以跟何氏集团合作,他们提供大部分资金支持,我们负责研究生产,双方再合力推广市场。资金投入总共分三步,头三个月四百万启动资金,我们得自己负责筹备,我们所有的身家,再加上用公司做抵押贷款好不容易凑齐了,七个月前已经投入,研究工程正式启动,第二笔后续资金一千万,明善四个月前已经给安排打到帐上了,这一千万是半年的预算,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剩下的钱,再怎么精打细算,也最多能支撑三个月而已,时间一到,第三笔资金五千万不到位的话,我们所有工序都得停止,一旦停工超过三个月就全完了,我们之前的投入就全都付之东流了。这个产品,一旦研究成功,三年后投入市场,预计五年内可以得到五十个亿的回报。”   “这么大的利润,何氏集团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吧?”又一个兄弟发问。   赵海强有些垂头丧气:“这个项目,投入高,风险大,各个企业都不看好,谈了多少家都没人理我们,没人愿意冒这个险跟我们合作,就连银行,后来也是看在何氏集团跟我们合作的份上,才同意贷款给我们。你别看他们都瞧不起我们,可以我有信心我一定能成功,我不是说大话,我是真的有信心,九成把握”说到这儿又激昂起来,转而又哀怨,“人家明善,要不是看在小泽的份上,怎么会同意帮助我们,现在他俩一拍两散了,谁还会有这份热情。五千万,你们让我上哪里刨出五千万来。”他一仰头一杯酒吞下肚,火烧火燎。   凌义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事全怪自己,且不说明善有没有帮这个忙,就单看明善这个人,和对自己的一番真诚,自己也千不该万不该伤了人家的心。   “是啊,数目太大了,就算我们把所有人的存款都凑出来,也是杯水车薪呀,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还要养房养车……这个社会,钱能逼死人。”一个兄弟愤愤地嘀咕道。   众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知道你们现在都约不到明善见面,所有我就替你们约她出来了,再过一会儿估计也快到了。”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闪出希望地光芒,钱通接着说到,“我告诉你们,我是瞒着她把你们约在一块儿的,她还不知道你们也在这儿呢。你们兄弟俩呢,一会儿好好跟人家谈谈,我呢,也就只能帮帮腔,要是还谈崩了,可把我也搭进去了,兄弟们啊,都是为了你们呀,过了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跟明善继续打交道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凌义泽和赵海强的肩膀。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沉默才能沉淀一切。      半晌。      “我觉得……我不在场的话,可能你们更容易谈些……免得她看到我又生气,你们说呢。”凌义泽询问道,看看海强,又看看钱通。   “闭嘴,老实呆着。”赵海强没好气地说。    ☆、明善的决绝   明善来了,走到眼前,发现站起来一圈人迎接她,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转身就要离开。   钱通连忙追上去拦住:“哎明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过分?”明善厉声责问道。   “是我对不住,没跟你说实话,大家好歹还算是朋友,来都来了,就给个机会,就当给我个面子,大家好好谈谈呗。”   “还有什么好谈的。这个项目风险过高,投资太大,我们重新做了市场评估,你们原来做的预期收益未免有些浮夸,资金回笼时间还要有所保留,虽然最终会小有收益,但总体来讲,继续动用大笔资金,并不理智,我们可以投放到更有效的地方。”   “喂,何小姐,我们的项目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赵海强还是一如既往的爆脾气,听不得别人对他工作的质疑,别的方面他不敢说大话,在药理研究这方面,他首先绝对认可自己是佼佼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绝对有保证,但转而一想,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不该这么执着于这点争执,于是就调转话题,放软语气,“我只是觉得,凌义泽他做地确实不对……”   “我和凌先生之间的事,还是希望不劳烦其他人插手。”   “……但你也没必要迁怒到咱们的合作上吧?”赵海强赶忙抛出重点,生怕又被截住话题,“我就不信,何小姐从一开始决定合作时起,对我赵某人就这么没信心?没错,我承认,我们是托了你们裙带关系才能攀上你们何氏集团,但是何小姐你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能下决定做这笔生意,也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地,也绝不是仅仅因为是小泽是你的丈夫……”   “你错了,我决定跟你们合作,并没有期望去赚大钱,我只是看在你们工作那么努力,公司还小有前景的份上,想帮我的前夫完成他的追求和梦想而已,哪怕是功亏一篑,只要我们何氏集团还承担得起,我就放手一搏。不过,赵先生你确实是个人才,项目做的不错,本来我也很看好,料想最终也能给公司一个体面的交代,只不过,我们现在正在跟大成天体集团谈跨国合作项目,有了更好的投资方向,再说,我对这里也没有了丝毫兴趣,五千万万虽然数目不大,但也没必要继续再在您这里浪费金帛,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应该做个精明的生意人。”句句铿锵有力。   明善接着说道:“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希望咱们不会再在这件事上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说完扫视了他们一眼,不待众人回应,转身要走。   明善语气决绝,自然无人知道该如何应承才好。而她肯开口,不是为了协商,而是为了宣布决断。   “明善……”一声低沉的呼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请求的无奈与渴望。   明善的手腕被一只手拉住,她低头一看,那是她曾经贪恋的手掌,总是能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传递丝丝情意,让自己感到温暖、幸福,如今不得不刻意隔绝掉一切感官,维护自己仅剩的尊严。   她抬头不屑地看着他,努力保持波澜不惊,维持她的高贵与原则,却见凌义泽惊慌失措地松开手退了回去,目光闪烁忐忑,竟然回避她的目光,此时此刻,她才惊觉地发现,以前那个无论处在什么境地都不卑不亢的他,那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奋斗挣扎昂首前行的他,那个像个落难王子周游在风尘中但仍然谈笑风生的他,那个笑起来一片春暖花开的他,那个跟她吵架后认错时都还透露着几分霸道的他,在走投无路之际,竟然在自己面前袒露出一丝卑微与胆怯。卑微?这是自己看花眼了,还是他一时失措造成的惊慌之举,或是他不小心从心底深处翻腾出来的埋藏已久的丝丝隐晦?若不是那么了解他,还以为他是在演戏博同情呢。她除了心痛,更是愤怒,双眼越发凝聚上茫茫怒气。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到他不断地认错,妥协,甚至不惜哀求,拼命地想挽回一切,却始终感受不到他内心真正的忏悔。他的认错,不过是对她的安抚,他的妥协,也不过只是想尽快平息一切,他的哀求,更让自己质疑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只怕他心底从未后悔过与那个女人的纠缠,只怕他也从不认为那是错的,只怕他以为他可以理所当然地一直悄悄揣着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情爱来与她结合,只要无人知晓他的心思就能够永远无愧于心地维持一片祥和似的,可是他不知道他错了,这是欺骗,是背叛,这叫她情何以堪,她要的是心,一颗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心,而不仅仅是一个生活伴侣,更不愿意成为对方感情上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似是大脑经过几番纠结,凌义泽才又重新对上明善的目光:“无论如何,拜托你再帮海强一次,是我求你,最后一次,”他觉得自己在近似厚颜无耻般地乞求,“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这次因为我的原因,害他倾家荡产,害他牢狱之灾,我宁愿死了算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我欠你太多,没有人肯像你这样地帮我们了,拜托你帮我们这一次。你恨的人是我,你怎么惩罚我都好,请不要迁怒别人身上。海强不会让你失望的,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放弃我在公司的所有份额和未来收益……我可以离开公司,如果你不愿意再跟我合作的话……我可以净身出户,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就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开个条件吧?你想怎样都行,只要别撤资。”   凌义泽觉得脸烧得要命,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争取一丝转机,只盼望明善能松口,任何条件他都接受,别说面子,哪怕是把命留这儿,也都认了。   明善看着凌义泽涨红了脸,语无伦次但态度坚决,看来还真是豁出去了。   她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淡淡地说道:“说完了么,我听够了。”   她看见凌义泽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神情变得无望。是呀,没有希望了,她不会给出一点点希望,休想在她这里求得一丝丝希望,她就是要报复他,看到他走投无路的样子,她终于有些开心了,终于可以给他狠狠的一记闷拳,一拳打掉他所有的傲气和自尊。当初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当初帮他多少忙,现在就想让他吃多少苦。绝决冷艳的目光慢慢扫过他的眼他的脸,转身离开。      “何明善!”赵海强对着明善远离的背影大声喊道,“他们已经认识十年了,十年了,黏在一起四年,断断续续六年,前前后后十年了,你知不知道,邢晴清在他心里扎了很深的根,有多少深我都不清楚……”   “你闭嘴!”凌义泽恼羞成怒地吼过去。自己的心曾为那个女人痴迷,痴狂,伤心又伤心,最终自尊和心一起粉碎成沫,还不得不装模作样像个人一样离开,那是他心底地最难堪的事情,也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提不起,忘不掉,只能用时间一层层掩埋起来,不想被任何人知晓,现在却被最好的兄弟出卖了,就好像是被人一把扯光了衣服,□□着身体被推进阳光里一样,任由旁人评论。暴露,难堪,愤恨,无奈,沮丧,失败,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哪那么容易说忘就忘?!”赵海强接着吼道。   “我让你闭嘴呀!!!”凌义泽气急败坏地喊着,气得直哆嗦。   “你说什么?!”明善不可思议地回头怔住,“他们认识多久了?”转头又盯着凌义泽问到,“你们认识多久了?你居然提都不提一句!”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还曾情深似海,原来他们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只是几夜露水姻缘,原来自己才是中途□□来的人,原来自己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糊涂人。她再也保持不住她的决绝冷艳,难以克制地使足劲儿猛地扇了一巴掌过去,是恨是气愤还是痛心,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需要宣泄。   凌义泽冷不防被她打歪到一边去,捂着脸转回头,也扯着嗓子吼道:“都他妈的打脸,好玩是不是,来打呀,接着打,再打这边,”他伸着脖子过来,转而又吼向赵海强,“来,你接着打这边,你们俩就合伙打死我得了。”他快要疯了。   这会儿,明善才发现,凌义泽的另半边脸有些泛红微肿,要不是他肤色白皙,在这种灯光下,还真是难以发现。看来在她来之前,他们之间已经有过一场战争了。可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她现在的心灵的创伤,比任何时候都伤心欲绝。   “我真是蠢!”明善双唇抖动,隐含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一路流进嘴角,苦涩至极。事到如今,她再也呆不下一秒,仓皇着逃离出去。    ☆、狗血的办法   几个人瘫坐在沙发里,各个垂头丧气的。   半饷,才有小兄弟弱弱地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借到钱。”   赵海强一听,像斗鸡一样第一个打起精神来:“还有什么办法?怎么不早说?!”   这个小兄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胆小得很,被赵海强这么一呛,更不知从何说起。   他说:“我估摸着是有可能,就算我猜对了,那这钱还真是不太好借到呢。”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凌义泽也很激动,但还知道照顾对方情绪,声音尽量放温和。   “是呀是呀,有办法就说出来,管它馊的臭的,大家都给参谋参谋,说不定问题一下就解决了呢。”大家伙一齐出声。   那个小伙子,左右望望每个人,很为难地说:“也许是我看错了呢。”   “是不是兄弟呀你,有办法还不快说?!”赵海强早就没有了耐心,音调又调高了八分,整个空气充满了他的暴躁。   被众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可怜家伙,只好使劲咽下一口唾沫,清理干净嗓子,将他的想法以最简练的词汇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上次……在泽哥的婚礼上,我发现……那个罗晓菲,对泽哥挺有意思的,就她那个眼神……”他忍不住挤挤自己的眼睛,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也实在想不到用什么词汇才能形容出来,不过大家都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凌义泽一听,身子激灵一下,第一个缩回沙发里面,防备地望着众人。不干不干,这事儿绝对不干。   罗晓菲有什么爱好,熟悉她的人都清楚。   大家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是不是兄弟呀你,这种办法也说得出口?!”又是赵海强吹胡子瞪眼的大嗓门。   可怜的家伙,出了一个主意,惹来一通臭骂,何苦来。   “上星期她来我这儿旁敲侧击地打听泽哥的情况,我也才想到这个办法。我都说了这个钱不好借喽。”他又胆小又委屈,双头抱头弯下腰去,不再做声。   兄弟真不好当。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主意了,大家都散了吧,赶紧回家洗洗睡觉,已经很晚了,也都累了。”钱通张罗道,“你们俩也别上火了,急也急不来,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凌义泽耗尽了精力,真的很累。   大家陆续地离开了。      赵海强也没有动,等大家都走了,跟凌义泽一起沉默了半天,又喝了一杯啤酒,嗓子像冒火一样难受。   “喂,怎么,你还想在这儿过夜是怎么着。”他踢了踢凌义泽的脚。   凌义泽累得不想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先走就好了,不用管他。   “算了,再上火也没有用,想开点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况且咱们又死不了,大不了重头再来,用不了几年,咱们又是一对英雄好汉。”赵海强脾气发泄够了,反而想开了许多,转而又安慰起他的难兄难弟来。   凌义泽哭笑不得地瞟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喂?嗯?”原来是赵海强递过来一瓶啤酒。   他叹了口气,接了过来,碰了一下对方的酒瓶,算是干杯。   “喂?”   他刚要喝,又被赵海强的一声“喂”拦住,只见扭扭捏捏地说着:“那个……刚才对不住了……我骂晴清是□□,还让你去□□……那么难听……”   “喝酒不要说什么屎不屎的,恶心。”   “怎么,你联想到尿啦?”   噗,凌义泽半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全喷了出来,好狼狈,自己也不客气,一甩手,酒瓶里立马窜出一股啤酒击中赵海强的脸。   兄弟俩又开怀大笑起来。    ☆、穷途末路   天气很好,心情很燥。   凌义泽坐在露天餐桌旁,心不在焉地抽着烟。已经停工1个月了,一点办法都没有,要补的窟窿实在太大。女人真狠呀,一旦绝情断念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婚都离彻底了,明善是真的不会帮忙了,想想这几个月来好狼狈,像只退了毛的癞头流浪狗,被一家公司又一家公司拒之门外,筹资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嗨,这么巧。”   他听到有人打招呼,回神一看,原来是罗晓菲。   看着她双手挂满了大袋小袋,心里怔怔的,突然想到,这世上,除了这个女人,谁还会平白无故地花这份闲钱呢!   “嗨……一个人逛街呀?买了什么好东西?”他问。   “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你有兴趣么?”她笑着反问道。   有些牌子他也是认得出来的,都是专门烧女人钱的,怎么好像全世界的钱都攥在这些女人的手里似的。   “又都是限量版的么?你很有眼光呀。”他说。   “看来你很了解我呀。”她笑了笑,坐了下来,把一堆袋子扔在脚边,收拾停当接着说,“怎么今天这么有闲情雅致在这里看风景?”   “你都知道了,我都快失业了么,马上没活儿干了,你还调侃我。”他自嘲道。   “怎么会?听说产品也很有前景的嘛。”   凌义泽看她两眼,默不作声。听她说得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寥寥几个字像是一只纤纤细指不经意地划拨过他的脑神经,引起一阵颤动。   “这话还真是不假。”他接过话,突然又改变调调,特感伤地说,“不过过于创新,不为世俗所容,眼看着要饿死在摇篮里了。”   罗晓菲只抬头对服务员说了声:“低咖啡,谢谢。”   “逛街真的好累,脚都快断了。”罗晓菲一边抱怨着,一边扭动脚腕。   凌义泽无可奈何地笑道:“就是嘛,逛街那么累,还不如咱们坐在这里喝喝咖啡谈谈生意来得舒坦……”他盯着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说,“……不如考虑一下投资我们,当个大股东,七成收益归你,怎么样,够有诚意吧。”   “我都不懂得怎么做生意的。”   “很简单呀,点点头,敲敲键盘,剩下的就由我们这些小厮来跑腿好了。八成。”   “可是我不喜欢在没有兴趣的事情上花钱哎。”   “赚多些,才能更好的消费嘛……九成,多少给海强留些呗……你给留几成,我都一分不要的,就当个跑腿的……呵呵,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想赚钱的感觉,”他苦笑道,“做什么事都可以任性。”   罗晓菲只是笑着,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一般。   凌义泽又说:“要是我说我羡慕你,会不会太丢人了?”   “你真有意思。”罗晓菲扫了他一眼,目光未作过多停留,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嗯,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不再聊会儿了?”   “下次吧,拜。”   凌义泽只看见两只耀眼的高跟鞋在眼前一前一后地晃动,愈行愈远,终于忍不住喊道:“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死就死了吧   天慢慢转亮了,凌义泽既不想开窗,也不想拉开窗帘,裹着睡衣,趴在镜子上,使劲儿地盯着里面的自己,似乎不认识了。   他的眼神有些呆楞,突然发现嘴角似乎有些淤青,便用手指摩挲起来,加了些力气揉了揉,但是既擦不掉也揉不化,反而发红起来。   门开了,自己的手机被递了进来。   开机一看,果然,几百个未接电话。      他拨了个号码,果然,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已经嗷嗷地叫起来了,赵海强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   “哇靠你个龟孙子跑哪儿去了,手机也不开,我都想报警了,你就算度假也不用这么与世隔绝吧,手机不通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谁知道你是度假呢还是坐化了?喂,怎么不说话?凌义泽,是不是你?”   “都说了不想被打扰你还打,我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懒洋洋地回复,“公司现在怎么样呀?还顺利么?”   “公司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都挺好着呢,这边有我看着呢,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趁这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吧,不过手机别老关机,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怎么着,还怕我会闲着没事儿老骚扰你不成?你要是怕别人骚扰你,那也成,办个新号码,告诉我一个人就得了。这可好,几个电话打不通,我这心里就开始抓耳挠腮的,你说,来不来你就两三个月的联系不上,给谁谁不担心呀?你不会对你爸妈也这样吧?”   “脑子乱嘛,你又这么吵。我爸妈那边,我都有安排好。”   “知道你那段时间一定累坏了,这情情爱爱的事儿最折腾人了,不过我就说嘛,女人哪有那么狠心的,她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你玩儿完的,更何况她还那么喜欢你这个臭小子,怎么着,明善到最后还不是让步了,她肯同意把尾款分批打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幸亏第一笔来得及时,一切按部就班,前途无量。不管怎么说,明善也真够意思了,咱们也得干出个漂亮成绩来才对得起人家。又得跟你抱怨一下,你说你这手机一关,我想跟你回报下工作进展都不行,你这可好,俩手一撒当佛爷去了,我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呢,都他妈变成屁从后面放出去了。”   “公司有你,我有什么好担心。”   “公司的事呢,总之三个字,好得很,这隔洋跨海的就不跟你细说了,等你回来再讲。就是你和明善呢,哎,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还有复合的可能,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也都消停得差不多了,你就给她找个借口也好,给自己找个借口也好,抓住机会,能和好就和好,能复婚就复婚,没机会创造点机会,别这么干耗着,难道让人家女人家先开口,白白浪费时间不是?”   “不要去打扰她,她很烦的。”   “也是呀,女人嘛,心气儿大,又爱记仇,像她那么个有个性的女人,估计发作期也会长一点。要是你真的不愿意也就罢了,不然的话,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呀,我看你其实也挺喜欢人家的,不是么……嗐,说到底,我就是希望兄弟你能过上舒心的小日子,有老婆有孩子身边围着绕着多好,甭管是娶谁吧,你开心就好。”   “嗯。”他的鼻头有些泛酸。   “没什么事儿了,就是跟你聊聊天通通人气,你玩得开心些。有话对我说没?不说我可挂了?你打电话过来我也不接,气死你。”   “剩下的钱,一会儿就会全部给打过去。”   “全部?一次性?不是说还要分三次么?”赵海强满脑子的不相信,“哇靠,真的到账了,怎么说到就到了?”他接过秘书递上来的文件。   “嗯,这样咱们就省心了。不说了,我还想再睡一觉呢。”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多来几个电话哦,挂了,拜。”      凌义泽放下手机,看着屏幕慢慢变淡,慢慢变暗,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海强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放下电话正要去开工,转头一思量,又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何小姐,你好你好,我赵海强呀……”   “……没什么,就是想打电话来谢谢你……”   “……你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大人不记小人过,当然要谢谢你喽,其实我更应当找个机会当面谢谢你的才对……”   “……你肯同意打尾款过来,当然就是支持我们了……”   “……什么,尾款不是你打的?……”   “……不是你是谁?!”   赵海强握着电话彻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马上又给凌义泽拨回去,好在他还没有关机。      “喂?”是凌义泽的声音,刚才他只觉得他的声音懒懒的,现在才发觉是散散的。   “你老实告诉我,钱到底哪儿来的?说啊,哪里来的?”听着赵海□□跳如雷的声音,凌义泽估计他是知道他拿明善做幌子了。   “借得。”   “跟谁借的?”   “甭管跟谁借的,咱们都需要这笔钱不是么?”   “你去找罗晓菲了是不是?”   “步子迈大了,总会扯着蛋的,谁叫咱们贪心呢。”   “你真的去找罗晓菲那个变态女人了?!”   “你不用管我,好好照看公司,这些钱人家也不是白送的。”   “你给我回来,这钱不要了,老子都给她退回去,你给老子回来!!!”电话里赵海强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我都已经在这儿半年了,我不想放弃。”   “哇靠!!!”赵海强咆哮着狠狠地把手机摔到地上,手机摔散了,他人也快散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半饷,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又憋了一口气,急急忙忙抓起另外一部手机,拨了号码,对着窗子等着,接通了。   “臭娘儿们,你现在满意了吧!!!”他大吼一声,直接又把手机给摔散在了地上。      何明善握着被挂断的电话,气愤地说道:“莫名其妙!”    ☆、烟消云散吧   桥上的风很大,夕阳无比绚烂。   凌义泽趴在栏杆上,向远方眺望着,空气其实挺清新的。      “给我支烟抽吧……你都多久没给我烟抽了……你不觉得我在这意境中,应该有支烟来搭配一下么?夕阳,彩霞,风,桥,水,我,烟,嗯?”他连乞求带撒娇地看了她一眼。   罗晓菲笑起来,抽出一支烟,给他点上。   凌义泽深深地吸了一口,像是要把宇宙里所有的尘埃都吸到肺里去,又长长地吐出去,自己便在这一吞一吐间迷失了。   罗晓菲不想说话,单手靠在栏杆上,另一只手划了划他鬓角的发丝,看他在烟雾缭绕中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风下,他的脸颊很清爽,反而让她想起他大汗淋漓咬紧牙关强忍的样子。他既听话又隐忍,她都玩得很开心,想想都舍不得放手了。      突然凌义泽身子一抖,差点没站稳,双手扒住栏杆,回头向罗晓菲埋怨道:“先不要动,害我差点把烟掉下去。”说完又塞回嘴里。   罗晓菲笑了笑说:“舍不得你嘛。”   “以后不用这么惦记我,怪吓人的。”   夕阳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恋人。      明善正驾车从桥上经过,远远的看见两人似是眼熟,连忙掉头绕过去。   她下车慢慢走过去,越走越近,原来真是自己认识的。      “罗晓菲?真的是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明善有些傻眼了。   “明善,你……你怎么来了?”罗晓菲吓了一跳。   明善又望着凌义泽好一会儿,才又将目光转向罗晓菲继续逼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我们……”罗晓菲开始慌了,事情太突然,还能怎么解释呢。为什么偏偏被明善看到?为什么偏偏是明善?多少年了,她第一次由衷感到一种罪恶感。   “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给你的奴隶放放风么?”明善的声音一片空洞。   “明善,你听我解释……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好不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她不怕任何人知道她与凌义泽的交易,哪怕神鬼,但唯独明善不可以。她不怕明善知道她与任何人的交易,唯独与凌义泽的不可以,因为她知道明善曾经有多么爱他。   “罗晓菲,枉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居然连我的前夫都玩弄?!”是气愤,是心痛,还是背叛,她已经分不清楚,疯狂扑打着她自以为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她不是泡影,为什么拍不散,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海强会骂她了。      罗晓菲吃了几记痛,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忍无可忍地吼回去:“何明善,你们已经离婚了,凭什么管我们。”   明善愣住了,呆呆地望向凌义泽,他依旧趴在栏杆上,吸着烟望着远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她不存在一样,她哭了,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后背:“你就那么缺钱么!!!”   只一下,凌义泽便哀嚎着差点瘫坐在地上,反而把明善吓得后跳了一下。   罗晓菲连忙过去扶他。   明善一把推开她:“滚!”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你给我滚!滚!”   罗晓菲再不敢上前一步,在明善一声声的怒喊中,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罗晓菲终于走了,明善觉得世界一下子寂静起来,心中的火焰退却了,留下一片灰烬。转身看看凌义泽,他已经站直了身子,像个完好无损的路人。她曾经是那么的爱他,不舍得骂一句,不舍得打一下,如今他却任由别人玩弄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难道钱真的能把一切都毁了么?即便不再是夫妻,不能当朋友,不愿再相见,不继续思念,她都不愿意看到他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更未曾想到他真的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她报复得好成功呀,她该笑的,可是为什么有种自己也被焚毁殆尽的感觉?   明善很想过去扶他一把,但似乎力气都用光了,再也牵动不起一丝腿上的肌肉。   凌义泽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更没有什么可隐藏的,什么尊严,什么人格,什么道德,什么声誉,早在接受之前,他就已经统统扔在脚下踩个粉碎了,甚至告诉自己要忘记什么叫做人。他只知道,他需要钱,一大笔钱,既然不用杀人,不用抢劫,不用偷盗,不用诈骗,那么毁掉自己,似乎已经是很便宜他了呢,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但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自己这副尚在喘息的皮囊,和皮囊外用来装饰的这身贴身西装,即便再怎么破碎不堪,他都还想着要维护自己作为人类该有的模样,所以他努力没让自己狼狈地摔倒在地,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一切回到井然有序。   “说得对呀,你凭什么管我们?这都是我自愿的。”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除了表明这样的关系和立场,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去责怪这个女人的见死不救么?就算明善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早就没有了可怜兮兮的资本,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得重新把自己当作人来好好照顾自己。   人们说要收拾心情做人,他就总是没完没了地收拾,九年前这样,三年前这样,现在还这样,真是可笑,有多少心情经得起这样收拾。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于她来讲,这剧情转变得就像个笑话,面对婚恋的不忠,她放弃了三心两意的爱人,理性处理一切事情,快刀斩乱麻,以最快速度使自己脱身置外,对被自己所抛弃的一切,无论人或事物,一概漠不关心,任一切随波逐流,用冷眼看穿一切,自以为是很理智很潇洒的局外人,却原来一直深陷其中,当一切坍塌之际,自己也被埋葬其中。   “其实你知道了也好,”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其实你的眼光真的很烂,才会喜欢上我这么样一个人,你现在应该很后悔跟我结过婚吧?”   “后悔???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眼泪奔涌而出,她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声音勉强从鼻腔里挤压出来,已经几乎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   其实她从来都知道,那笔钱对他有多么多么的重要,只是……一切都晚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替我难过,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太贪心,贪心不足蛇吞象,有这么一天也是我活该自找的。”他捡起烟蒂,吸了一口,还好还没有熄灭。   “你需要的钱,我回去就打给你。”明善擦擦眼泪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凑齐了。”他答道。   明善抬头呆呆地看着他,又说:“马上从罗晓菲那里离开,她不放人,我去找她。”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   明善瞠目结舌,这才发现自己来得是多么的迟,她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明善,你不要难过,你是个好女人,我说了,我混成这样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辜负了你,你的人生应该由更好的人来陪伴,我不配的,忘了我,好好往前走吧。如果你能重新快乐起来,我心里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我以为……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明善说道,“……忘记?……快乐?……我还能从哪里开始?……”   “从哪里都好,你总要照顾好自己。我都不想责怪我自己了,因为我真的好累,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走到了明天,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凌义泽发了一会儿呆,接着说道,“你能帮我打个电话么?”   “好。”   “叫罗晓菲回来吧,总得把我接回去才行。”   “你还要跟她回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只有她能接我回去,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   “我送你回去,我开车来的。”   “有些事你是帮不了的,打电话给她吧。”      罗晓菲其实一直都没走远,只是将车开到了他们看不到地地方,等着。   电话响了,她一看,是明善呀。   “喂?”她的声音仍然小心翼翼的,只听明善简单三个字“你过来。”      罗晓菲和凌义泽都走了。   来来往往的车辆,疾驰而过。   夕阳落下,黑夜正吞没着天边最后一片嫣红。   明善彻底失去了方向,不再压抑自己,蹲在桥上放声痛哭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从然   “不送你进去了。”罗晓菲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也没有下车,点了一支烟。   “送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让我像门神一样杵在她家门外,还是像狗一样趴在她家门里?你以为我应该进她的家门么?”凌义泽觉得不再打搅明善是最妥当的,可是他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合约还没有结束,还有四个多小时才到午夜。   “我不知道。”罗晓菲说。   自从婚礼上第一次见凌义泽,她就有一种说不清止不住的幻想,但由于对明善的顾忌,她就像是黑暗中的偷窥者,而他就变成了她无法触及的幻象。   罗晓菲真希望时间能够倒流,退到她的欲望得以实施之前。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因为她一直怀有‘这是自己对明善的一种背叛’的念头,直到他们离婚了,她才侥幸行事,却最终被老天揭露,此时才惊觉发现,原来,她对明善的背叛,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待凌义泽走远了,她趴在方向盘上,肆无忌惮地哭起来。   悔恨自己一念之差造成了自己与明善之间的一切都支离破碎,更怨恨老天为什么不肯再为她多遮掩一会儿,明明过了今晚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完美完结了,大家各得其所,何乐不为,为什么好巧不巧地偏偏在最后时刻遇在了一起?是老天突然惊觉要开始惩罚她了么?      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家庭,他还有事业。   他在家里休息够了,现在凌义泽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公司。   对于他来讲,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只想不动声色地回到他原来的生活环境中去,比如,像以前那样和周围人打打趣儿,毕竟一年多不见,免得生分,更重要的是,他们什么都不知情,也都一如既往地对待他,有人笑着给他肩头一拳,有人拥抱他,有人埋怨他一年多都跑哪里去了,也有人只是淡淡的一个微笑,他都一一热情地回应着。   对于专业性的研究工作,他一向都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大忙,因为他本身就不是搞研究的,但是他一直都很喜欢在这里给大家打打下手,递个东西,拿个文件,抄个数值,哪怕是给大家倒杯咖啡,反正研究室里的人很忙,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多得是,不怕他找不到活干,在这里,他就是一个跑腿小弟。      “这些都要搬到那边去么?”凌义泽看着一个同事在搬运过道里的箱子,也过了帮忙。   “是呀,昨晚半夜才到的,都堆放在这里没来得及搬走呢。”同事说完又搬走一件,“搬时要小心点。”   凌义泽刚搬起一个箱子来,突然被别人强抢了过去,原来是赵海强,抢过箱子转身就噔噔噔地走了,绷着个脸,一言未发。   他愣了一会儿,又捡起第二个箱子跟了过去,半路上遇到折回来的赵海强,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箱子,转身又噔噔噔地走了,依旧绷着个脸,依旧一言未发。   他明白了,赵海强还是很心存芥蒂的,遭罪的是他自己,但耻辱的是两个人。   他闲站着更是尴尬,就躲进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随手整理桌上的东西,没想到也被赵海强突然杀进来,抢先刷刷刷地摆放好。   “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凌义泽说,似乎不是在询问,更像是在承认。   “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平时那么能吼能叫能说的赵海强,现在却寡言少语,却是包罗万象。   赵海强本想离开,却突然转身猛地抱住凌义泽,两只胳膊像是蟒蛇一样紧紧勒住他的身体,说道:“你回来就好,是兄弟没用,对不起你。”   凌义泽费死劲推开他,挥拳打在他的肩头,他自己早看开了,反而赵海强却强忍不住滴下两行泪,又极迅速地抹擦掉,只听他说道:“都过去了,都他妈的过去了,不想了,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是兄弟,好兄弟。”   “忘了就好。”   两人不再言语,因为一切都已结束。    ☆、迷失的晓菲   忙碌,使凌义泽很快淡漠了过往。      有人来了,是罗晓菲。   赵海强依然迁怒于她,没有好脸色:“有什么需要帮忙,罗小姐?”   “我找凌义泽,他在么?”   “钱,我们会尽快还给你,该给的利润和分红也会一分不少,拜托你放过我兄弟吧,不要再来找他。”   “对不起,我可不可以见见他?我……我有事找他帮忙。”   赵海强很不甘心,存心想一刀切断他们的关联:“他不在,有事儿请跟我说。”   罗晓菲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鼻头一酸,转身要走,没想到凌义泽正好进来,两人面对面,都无话可说,她一下子强压不住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见不得人。      她依然妆容精致,依然风韵迷人,只是再没有咄咄逼人的光彩。   时过境迁,不似那次在街头巧遇那样谈笑风生,两人靠着柜子坐在地上,仿佛坐在尘埃里,仿佛坐在淤泥里。   许久不见的两人,就这样呆坐着,既不尴尬,也不默契,很是诡异。   “找我有事么?”凌义泽打破了沉默。   依然不知从何说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良久,她才开口:“对不起。”   “不要再提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能帮忙就帮。”   “明善……她明天就要飞澳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是不原谅我,见都不肯见我……我怎么办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我做错什么,就算我父母对我有意见,她都愿意陪着我安慰我,可是现在……她恨死我了,一定恨死我了……怎么办,我错了,我知道我大错特错了,我不想失去她,我不想,不想,呜呜呜……”   凌义泽无从安慰,只沉默不语。   罗晓菲扭过头来呆呆地问:“你……可不可以回到明善身边?”   “什么?!”凌义泽没想到她卯足了劲儿,就迸出来这么几个天真幼稚的字,“你觉得可能么?”。   “如果你回到她身边,她也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们试一下好不好?”她答非所问。   “荒谬,我帮不了你,再见。”他起身要走。   “其实明善还是爱着你的……我帮你去说好不好?……只要你同意,她一定是愿意重修和好的,你们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不好……你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够了!”   “总得试一下呀!”   “我不愿意!”   “为什么?你很委屈么?难道你不爱她了么?”   “罗小姐,放过明善吧,我们最好都不要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她已经够倒霉的了。”   “我不甘心,不甘心,如果连明善都没有了,我的人生还剩什么……”她变得歇斯底里,“……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只求她再原谅我这一次而已,可是凌义泽,如果你们不和好的话,我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算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罗小姐,是她离不开我们还是你离不开她?你和我,都是这么自私的人,还有什么脸去咬着明善不放。她是个好女人,你若是真当她是朋友,也该为她着想一下,她应该去过一些配得上她的生活,而不是一直被掺合在我们这样破烂的生活圈子里……让时间平抚一切吧,也许时间一长,你们还能变回朋友……她想走就走吧,放手吧。”   罗晓菲闭着眼睛,在风中摇晃,任眼泪奔涌而出,仿佛长堤崩决。    ☆、送别   罗晓菲躲在柱子后面,依靠巨大的墨镜遮掩住她红肿的双眼,人已干涸,无泪发泄,只剩麻木,呆呆地看着墨镜外那个淡雅的身影,穿插在人群中,正在排队办理登机手续。   明善呀,你现在正想什么呢,还在伤心么,还在恨我么,还是忘了所有?会忘了我么,会忘了他么?忘了这过往的一切吧。   你要走了呢,再也不见了么?   任你打,任你骂,如果暴力能消除你的怨恨,我愿意承受一切。   真想再去挽留你,可是凌义泽说的对,是你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你,你如此光耀,应该去过一些配得上你的生活才对。      又一架飞机起飞了,就像要飞离地球一样,就像一艘逃命的若亚方舟。   真的走了,再也不见了么?   “对不起,好好照顾自己。”她向天空呢喃着。   似乎放下了,似乎沉沦了,似乎颠覆了,似乎诀别了,似乎被遗落了,又似乎漫漫等待着。      明善,对不起。    ☆、分道扬镳   “不可以,我赵海强绝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海强,你不能意气用事,人总是要把握机会大步前进才对,何氏集团是个大舞台,那里才是你大展伸手的地方,他们是诚意邀请,你何不欣然接受?咱们一直这么小打小闹的多可惜。”   “咱们?你会跟我一起过去么?”   “不会。”   “那你凭什么要我一个人过去?”   “就凭你是个药理天才。”   “狗屁天才,少给我戴高帽。就一句话,你不去,我不去,不,你去了我也不去!”   “海强,你不能这么任性,你是一条龙,就该入大海,有朝一日叱咤风云,这也是我日夜所盼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理性处理事情,跟你共事这几年很痛快,可是你窝在这里实在是浪费……是时候分道扬镳了……你不能……不能因为我和明善的事而对他们有偏见。”   “不……不不,你别在这儿忽悠我,我不听你这套。”   虽然仍然坚持拒绝,但凌义泽从赵海强一晃而过的恍惚神情上感觉到,他内心是渴望的,只不过在咬牙断绝念头而已,真是倔强。   “你是不是担心我离开你活不下去了?我厉害着呢,你等着瞧吧,别瞎操心。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试试离开你我能混成什么样。”   “啥意思,我还把你圈成狗了不成?”   “谁说的,赵哥你明明把我养成狼了。”   两人对视,呵呵,臭小子。      言归正传。   “我明天替你约何氏集团的人过来详谈。”   “怎么,他们找你当说客?”   “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真的希望我去?”   “真的。”   “真的?”   “真的!”   “我—就—不—去!”   看着赵海强瞪着牛眼,每吐一字就好像要喷出一颗鱼雷一样,自己要是没点定力就要下意识躲闪一下了,凌义泽有些苦笑不得,不知道他到底在跟谁赌气。   木已成舟,到此为止。   “你准备准备,明天见面。”   “哎哎哎,你是不是把我给卖了?”   “卖了!!!”不再理会,一把拽上了身后的门,大步离开。   鹰击长空,龙游大海,他的兄弟合该站在辉煌前沿争片天地。    ☆、一不小心遇到你   “张总您放心,合同已经签下来了,我赶明天最早的班机回公司……好的,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凌义泽放下手机,深松一口气,终于可以喘口气歇歇了。   在浮华的世道,历练多年,他练就了劲道的内里,也注重利用考究的外在帮衬来烘托气场,他精装上阵,因为人们的眼睛总是更多地先看到表象,然后你才有更多的机会散发自己的魅力,或内敛,或爆发,或谦和,或张扬,或儒雅,或强硬,演绎自己,又超越自己。   他还年轻,骨子里燃烧着朝气和希望,不服输,不放弃,生活总是走向美好。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他趴在镜子上看着自己,有些出神。   “您好,凌先生,我是酒店服务员,来取您需要送洗的衣服,请问您在么?……您好,凌先生,请问您在房间里么?我进来啦?”   他愣了一下,是谁?   他没动。   终于,洗手间的门外有了动静。      “哦,先生,原来你在哦,请问要送洗的衣服是否已经……不好意思走错了。”   那人话锋一转竟匆忙逃跑了,他追出去,寻不到人,想是追错了路,又折回跑到对向的走廊,难道又跑错了,怎么还没有?   是谁?   到底是谁?      他回到房间,些许时候,又来了一位服务员来取衣服,明显不是刚才的那位。   “麻烦你了,衣服在这。还有……”他停顿一下,缓缓地说,“……真不好意思,我的戒指刚才不见了,虽然不是特别名贵,但对我很重要,刚刚好像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对方倒吸一口凉气:“凌先生,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我、我……其实我是来代班的。”   他还没有透露那人的情况,对方就已慌神要摆脱干系了,果然她们是交接过的。   他乘胜追击:“可是她自称是酒店服务员,而且穿着跟你一样的制服……麻烦你叫一下你们经理过来,我看我需要他的帮忙,谢谢。”   “好、好的……呃,有没有可能掉在其他的对方,要不我先帮您找找吧?”那个小姑娘吓得有些唯唯诺诺,脚没动,眼睛小心地在四周察看。   “我洗澡前就摘下来放在这个盒子里,盒子还在,戒指却不见了,有可能是掉到哪里了么,你说呢?”   “请您稍等,我马上去叫经理过来。”那个小姑娘害怕自己摊上事儿了,慌慌张张跑出去。      “王八蛋,他撒谎,没有人偷他东西!”   “没有你就过去解释清楚呀!你这样会害死我的,经理已经过去处理了,快点过去说清楚呀,不然客人会投诉的,咱们是不是都会被开除呀,哎呀,怎么会这样呀?快走吧……”   可恶,这小子变坏了,居然玩诬陷!      “凌先生,请您稍等,我们的服务员马上就上来了,我们一定会查个清楚,给您一个交代。”酒店经理摒着安抚客户的一贯口吻说道。   凌义泽歪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不急。”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在回想,追到拐角处,有人在说话,他探头一看,是两个女服务员在悄悄话。   “……我记得,就是他,昨天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谁知道他对我身上的什么东西过敏呢,所以请你帮帮忙,代我去收下衣服吧,拜托拜托,咱们酒店不是也倡导随时随地要站在客人的角度去着想嘛,阿嚏阿嚏地,肯定不舒服,搞不好会去投诉,一看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好啦好啦,我去帮你,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你不怕别人听到哦?喏,帮我拿着这个,我洗洗手就过去,几号房间来着?”   哪个小子不是好东西了?凌义泽冷冷一笑,哼,真是恶人先告状,嘴巴不饶人。      “经理……”那个小姑娘拽着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进了,站到经理身旁略一颔首,又转向凌义泽说道,“凌先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问过啦,她真的没偷你的戒指,你说呀说呀,快跟凌先生解释清楚!”   她信任她,又充满生机。   “不是你拿的就赶快跟凌先生解释清楚。”酒店经理也催促着。   那个“嫌疑犯”,倔强得一言不发,举着一本杂事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愤恨的眼睛。   愤恨而无辜的眼神?凌义泽看得痛快。   刷地一下,她拉下遮挡的杂志,仿佛撕下了最后的防护,却是一副坦荡,微笑着反问:“凌先生?这么巧,丢东西啦?”   “哇……”凌义泽恍然开笑,“真是巧,原来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张经理,误会误会。”   “原来是一场误会,那应该不是我们这位服务员偷的吧,可是那个戒指……需不需要我们帮您报警?”酒店经理琢磨这个戒指的事情有点蹊跷,但客人既然报失了,他不能随便撒手不管,该怎么做,还是要先听客人怎么想。   “哦,不用了,谢谢你们。戒指嘛,我自己找。”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祝您在这里住得愉快,再见。”酒店经理客气地说完,又招呼大家出去,“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出去吧。”   果然,这里面有猫腻,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浪费别人时间和精力的客人。   “谢谢,辛苦你们了,再见。”   仿佛到此为止,仿佛尘埃落定。   她也跟风说道:“祝您在这里住得愉快”,转身只留下冷漠的背影,像朵白云,即将散去。   凌义泽静静地看着众人一起拐出视野,微微一笑,大步追上前去,将那混入人群中的她轻轻拽回,倾注一生的温柔和默契。   感谢上天如此眷恋,让我们总是相逢在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之际。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